旅行的意義 2A 黃芸真
我從來沒有把印度納入我的旅行選項裡，即使我一直很想親眼目睹泰姬瑪哈陵的雄偉與哀愁；即使在看了「項塔蘭」之後，孟買這個空氣中瀰漫著酸腐和甜膩、自由和狂野的城市，就在腦中縈繞不去。但是，我仍卻步於印度充滿危險與髒亂的印象裡，遲遲無法跨步。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，就是Air Asia的零元機票了；台北出發、吉隆坡轉機，孟買進、新德里出，整段行程含行李不到五千元，不搶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。
這不是我第一次自助旅行，也不是我第一次背背包，但卻是第一次感受到眾親友們擔憂的目光。等到真正要出發前的幾個月，開始收集資料時，發現網路上充斥著一堆騙術與糾紛的分享，所有的人都在恐嚇你，那是一個如何可怕的國家。於是我和妹妹一整個陷入無可自拔的躁鬱中，開始抱著把所有遇到的人都當作騙子和小偷的心態，模擬著發生爭執的場面，擺上一付臭臉和狂吼著腦中記得的所有可能的髒話。
即使不喜歡這樣的想法，但我還是諄諄告誡自己：「所有接近你的人都只是想要騙你的錢而已，你要把你的盔甲戴起來，隨時準備戰鬥！」在還未踏出國門前的數個晚上，我已身心俱疲的陷在每一個惡夢裡，不管結局是失敗或勝利，我想我都不會是贏家。
當我們一踏上了印度的土地，就被要了兩次小費，連機場的工作人員都不可相信。孟買的街道很髒，油膩膩的，蒼蠅、蟑螂、老鼠，更是隨處可見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味道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「項塔蘭」裡所說的那個「氣味」？不管是滿天飛舞的蒼蠅、四處逃竄的蟑螂、骯髒濕黏的馬路、一下車就圍過來的車伕、路上纏著你的小販，都會讓我們暴走。套句我妹說的話，上次去澳洲在馬來西亞轉機時，覺得吉隆坡是地獄，這次到印度同樣在馬來西亞轉機，才發現吉隆坡是天堂。
但事實上，他們除了漫天開價外，其實不大會遇到搶劫或傷害這種比較恐怖的罪行（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運氣好）。漫天開價你可以不理他，一直黏過來你可以擺臭臉，有蒼蠅就換房間，有蟑螂回程就改搭豪華巴士。說起來，印度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糟，但是我們仍然秉持自助旅行的最高指導原則：安全第一。整路都提高警覺，很少回應搭訕的人，除非真的必要才會開口。
可是，在孟買發生了一件事，讓我對於我們所採取的態度感到些許的懷疑，不確定這樣做是否是對的？那天我們打算去濱海大道（「項塔蘭」裡的場景），走著走著，突然後面幾個印度人對著我們大聲喊叫，我和妹妹一路快走，裝做沒聽到硬是不回頭，過了一個轉角後，可能方向不同他們也放棄了，沒看到有人跟來。
就在我們鬆口氣繼續往前走時，又出現兩個男生跟在後頭，追上來說：「Excuse me, Ma’am」。因為已經在身後了，裝作沒聽見就太扯了，我只好無奈的轉頭。結果其中一個印度男生指著妹妹掛在腰間的相機，講了一堆話，雖然是有聽沒有懂，但是很明顯的是相機袋拉鍊沒拉好，相機看起來就快要掉出來了。我們忙著道謝，他們則轉到另一邊離開了。
我在想，當我們把每一個人都當作賊的時候，當我們把所有的善意都當作謊言的時候，當我們寧可錯殺一百，也不願縱放一人的時候；傷害的，到底是別人？還是我們自己？雖然在往後的旅程裡，我們依然抱持著戒慎恐懼的態度面對所有主動接近我們的人，或許他們開出來的價碼會讓你覺得是在搶劫，或許他們黏上來的速度會讓你覺得自己像大便，永遠有趕不完的蒼蠅。可是，在旅途中學會對不同文化的尊重與包容，在警覺與被害妄想症中取得平衡，或許才是此行的最大收穫吧？
Just close your eyes. But keep your mind wide open.－－Bridge to Terabithia（出自電影「尋找夢奇地」，原著小說「通往泰瑞比西亞的橋」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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